作者：李少军

1936年，著名美国记者斯诺在西北红区采访了中共领导人和红军将领，其中，威名赫赫的红15军团长徐海东，给他留下的印象极深，以至于他在《西行漫记》中，用很多文字来记述徐海东的经历。斯诺最初听说的徐海东，是和彭德怀一样使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将，而亲眼见到的，是个温和而又显得年轻的人，斯诺难以相信，“他的每条腿、每条胳膊、他的胸口、肩膀、屁股都受过伤。有一颗子弹从他眼下穿过他的脑袋又从耳后穿出”，并且，还为他的家人在革命战争中牺牲巨大而震惊。只是当时斯诺还不知道，在身为红军统帅的毛泽东心目中，徐海东有很大的分量，赞誉他是“对中国革命有大功的人”。

徐海东1900年出生于湖北省大悟县新城镇（原属黄陂县），贫苦窑工出身，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的革命战争中从工农成长起来的名将之一。他曾是北伐军一员，在著名的汀泗桥之役和攻占武昌的战斗中建立功勋，晋升军官。但在国共合作破裂后，徐海东遵照党组织安排回到家乡，在黄麻起义失败、白色恐怖笼罩的险恶环境中，以极为坚定的意志，组织和领导红色武装展开游击战，对作为红军三大主力之一的红四方面军兴起，作出了重要贡献。这个过程充满艰难曲折，徐海东经受了种种磨炼，曾因紧张行军作战而连续23天没有上床睡过觉、累极吐血；同时，他也不断增长才干，先后任黄陂县赤卫军大队长、鄂东暴动委员会西南总指挥、黄陂县独立营营长兼党代表、鄂东警卫二团团长，到1932年，任独立四师师长，成长为智勇双全的高级指挥员。1932年10月，鄂豫皖根据地反“围剿”失利，红四方面军主力转移，而徐海东则在留下的红军部队中，先后任第74师师长、红25军副军长、红28军军长、红25军和红28军合并而成的红25军军长。他不畏强敌，率领部队英勇奋战于鄂豫皖山区，曾取得一仗歼敌大半个师、俘敌3700多人的出色战绩。

1934年11月，红25军奉党中央之命，作为中国工农红军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队，从河南罗山县开始向西长征。当时，谁也不会想到，正是这支远离主力的近三千人的部队，率先到达长征的终点，并为迎接党中央和主力到来，做了先期准备，而徐海东也由此对中国革命作出了巨大贡献。

长征中的红25军，依靠强有力的党组织，在徐海东等率领下，用两个月跋涉六千多里打到陕南，一路苦战恶战不断。离开罗山仅10天，部队就在河南方城县独树镇首尾受敌，在饥寒交迫中血战，紧要关头，徐海东果断指挥突围，还亲抬伤员走5里多路；在经召南向滦川前进时，又遭敌军追堵，徐海东亲率一个团攻占山口高地，掩护全军通过；在陕南庾家河激战中，徐海东头负重伤，昏迷4天不醒；后在葛牌镇战斗中，为使部队转危为安，重伤未愈的徐海东让4个人扯着推着爬到山上，指挥打垮了敌人进攻……长征中，徐海东充分发挥杰出的指挥才能，采取灵活多样的战术，以擅长山地战的部队，与数量、武器都具优势之敌周旋，不仅冲破一道道防线，还歼灭整旅的敌军。在接连取得胜利的同时，红25军还在鄂豫陕边建立了根据地，并壮大了队伍（包括在2个游击师基础上合编第74师，建立一些地方武装）。

1935年7月中旬，为了配合中央红军和红四方面军北上，红25军继续向甘肃前进。徐海东在鄂豫陕省委决策会议上说：“能牵制敌人，保证中央顺利北上，对全国革命有意义，即使我们这三千多人牺牲了，也是光荣的。”后来，政委吴焕先在泾川战斗中不幸牺牲，全副担子都压在了徐海东身上。他率部越过华山，于9月中旬与刘志丹等的西北红26军、红27军会合，成立了红15军团，并担任军团长，接连打退了进攻的敌军。由此，陕甘革命根据地进一步巩固，为迎接党中央和红军主力到来夯实了基础。当时，还在长征途中的毛泽东率领红军陕甘支队翻越了岷山，通过报纸得知陕北有相当大一片根据地和相当数量的红军，十分兴奋，其著名的长征诗中“更喜岷山千里雪”之句，即为写照。从10月下旬起，红15军团开始在党中央、毛泽东直接指挥下战斗，与陕甘支队一道，通过直罗镇战役等打垮了来犯之敌，为将中国革命大本营放在西北的战略目标顺利实现再立战功。接着，斗志高昂的徐海东及其所率指战员又成为红军东征的健将、抗日战场上的先锋……

徐海东是革命队伍的常胜将军，连敌人也不能不承认，敌方在被他接连打得惨败后出以高达10万大洋的“赏格”，可谓反证。而作为一名共产党人，他的革命意志也经受了千难万险、全身伤痛、很多家人被敌残杀的重重考验。这里还应提到的，是反映他对党和革命事业一片赤诚的故事。

一是贫寒不忘交党费。

1925年4月，徐海东在武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，但要靠担水卖维持生活。一担水一百六七十斤，码头上台阶很多，爬上爬下，一天不停，肩膀压肿，他只干了13天，就累病了，而他一天的收入，只是一串六百钱。然而，他却用这样劳苦换来的钱，交了第一次党费。他后来转而投军，不仅没有津贴，连卖水积攒的2块多钱也被班长扣去。他认为卖水还可交党费，现今连党费都交不出了，不想干下去。然而，他的入党介绍人说革命会动刀枪，劝他继续学习军事，为此可替他交党费。徐海东接受了他的意见。

二是不因个人委屈动摇信念。

1933年，已是副军长的徐海东，对于“左”倾路线影响下的盲动导致红军受到损失，坦率提出了批评，不料因此遭到上级误解，连出席党的会议的资格也被剥夺。徐海东内心十分痛苦，但选择以冲锋陷阵、奋力杀敌来表明自己对革命的忠诚。于是，当大批敌军冲上来、形势十分危急时，他抱定牺牲的决心，不顾右腿已4次负伤，冲锋号一响，最先冲向敌阵，带动战士们奋勇争先，打垮敌军一个旅。徐海东以这样的行动，消除了误解，赢得了上级的充分信任。

徐海东作为我军杰出将领，品质高贵，不仅勇猛善战、才能超群，还从来不计名位、顾全大局。

在红25军与红28军合编为新的红25军时，他被任命为军长，威望很高。但在开始长征时，中央派来当过师长的程子华同志，徐海东主动提出请他担任军长、自己担任副军长。红25军长征途中，重大军事决策、指挥主要由徐海东担任，但直到进入陕北根据地之前，他一直在副军长位置上，与程子华竭诚合作。

此外，还有一个真实而流传很广的故事：陕甘支队到达陕北根据地后，物质条件很差，一位同志拿着毛泽东批的条子，向红15军团借2500块钱，徐海东当即表示：红15军团共有7000元，留下2000元，其他全部送交中央。他认为：一个共产党员，应该无条件的服务中央。

值此隆重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，回顾徐海东这位杰出的共产党人，追思他的高风亮节，会给我们带来很多启迪。

（作者系历史学院教授）

（编辑：付晓歌）